庞燕霖
也许我是个念旧的人吧,离开故乡三十多年了,还时时会想起故乡的人、故乡的事、故乡的景。
今天在儿子家的小区散步,看到了盛开的黄刺玫,情不自禁地为它拍了好多照片,更是勾起了我对故乡冰凌花的怀念。
冰凌花学名侧金盏花,它分布在我国东北三省,又被誉为“林海雪莲”。
散步归家后,我迫不及待地在网上搜索起冰凌花的图片来,很高兴找到了许多,但却没有一幅比得上四十多年前我看到的真实的冰凌花美丽。
一条刚刚解冻的小河,冰像是被击碎的玻璃。就在冰碴儿下面,傲然挺立着几朵黄黄的小花儿——鹅黄色花瓣娇艳欲滴,煞是惹人喜爱。在凛冽的寒风中,它看似柔弱的身姿轻轻地摆动着,悠然而洒脱,骄傲而坚毅。这几朵黄黄的小花儿把我惊呆了,这幅画面就定格在了我的脑海中,四十多年了,时常浮现,至今记忆犹新。
二十世纪七十年代,每年早春季节,我在读的绥棱林业局中学都要组织初、高中学生上山造林。有一年四月下旬的一天,上初中一年级的我怀着好奇也怀着畏惧,和同学们一起背着行囊,在森林小火车上颠簸了十多个小时,晚间十点半才到达指定的林场。昏暗的宿舍、仍然凛冽的寒风和将要到来的艰苦劳动,让我那一点点儿可怜的好奇心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。
年少时的我个子很小,又很娇气。好在带班的白老师想得周到,早晨上山前就和我还有一位和我一样瘦小的女生商量,让我们俩把每天发的馒头票送给两位大个子的男同学各二两,让他们帮我俩背树苗(每人每天必须背两捆树苗上山)。真的非常感谢白老师,这个办法使我紧张的心放松了许多。
我很爱惜小树苗,也认真地去栽每一棵小树苗。但是,无论我怎样努力,还总是落在后面。快到收工时,我的任务也没有完成。
我的好朋友阿芝同学很“仗义”地来帮忙了——她拿起我剩下的大半捆树苗,麻利地从中抽出一棵栽下(其余的全部丢进树穴的底部),然后拉起我就跑。当时是按领取树苗的数量统计成绩的,阿芝总是遥遥领先,扩音喇叭里时常在宣传着她傲人的成绩。
那一幕,那一棵棵被“埋葬”的树苗,使我好几天高兴不起来。就是在这时候,我见到了河边的冰凌花。在萧瑟的山林里,它的美丽,它的坚毅使我惊诧!我蹲下来,仔细地打量它:你不冷吗?那么水嫩的肌肤如何抵挡寒风呢?你不怕吗?在冰冷的早春咋能那样悠闲、潇洒?我被它的品格折服。一瞬间,我似乎拥有了它的勇气和精神。
冰凌花就像一位秀外慧中的女性,在艰苦的环境中傲然挺立,在料峭的寒风中呼唤着春天。在我的故乡,它是第一个报告春天讯息的使者,也是在百花盛开时悄然隐匿的智者。
我高中毕业在“青年点”那几年,还看见过两次绽放的冰凌花,自从上大学离开“青年点”就再也没见过了。
我来大连后,看到了黄黄的迎春花会想起它;看到黄色的月季花会想起它。去北京儿子家,看到黄刺玫我会想起它,不知不觉竟然喜欢上黄色的花儿了,常常会为它们拍几张美美的照片。很可惜,四十多年前没有相机,没有留下那冰凌花的英姿,但它却牢牢地“住”在了我的记忆里!